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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的法式指甲.jpg

(2011年,北京。做了法式指甲)


我在虛榮的廣告界做一個勤勤懇懇的打工人,矢志不渝三十年多年。幫別人的產品和品牌打造可以傳播的內容,從這些精華或糟粕之中,也發酵了我自己的品牌---當然不是什麼大咖的或了不起有影響力的品牌,我的意思是每一個人在社會上都會對標一個自身的形象和形象資產,而這個人外在形式的一切和這個人的名字,也是品牌的意思和意義。

我買iphone的時候,直接間接告訴客戶,我是懂得欣賞科技的智慧結晶,同時也接受潮流洗禮,這種無聲的宣示,能省掉自我介紹的一千五百字。

我穿套裝(我自己把上班的休閒套裝簡稱戰服,畢竟是打仗才要穿的),我用萬寶龍的筆,我拿YSL或PRADA的包,我穿CONVERSE的帆布鞋以及adidas的球鞋,所有的選擇和外顯的物質,標示我可以為甲方提供高品質的服務,合理的收取高額的服務費,間接對我自己的薪資像是簽名蓋章一樣,保證了與公司銀貨兩訖的對價關係。至於作業的內容,我不是用日以繼夜的上班和加班來充實應該給出的內容了嗎?如果要談忠誠度,那就看聘用我的人有沒有良心,有良心的,我就輸誠。

這所有的外顯條件中,適應得最差的「顯性質化活動」是做美甲。除了剪得長短合宜且乾淨的指甲是基本的,也不一定非得做美甲不可,只是我對法式指甲的冷靜和智性感充滿了藝術情懷的欣賞,好像是說這款法式指甲的女人,也傳遞著乾脆俐落的性格,那麼在整齊清潔基礎上往上加分,我是非常樂意的。

最後一次上甲油,是我到首爾短期居遊與金雪花同居同落的休閒活動。那是2019年的春天。那天天氣還沒初暖,我和金社長兩人晃到家附近的美甲工作室,她做了春天櫻花的漸層粉,我則選了悶光的咖啡色---沒有選從一而終的法式指甲,心態上放下了上班的規整心態,想讓指尖喝咖啡喝個夠。

之後我就沒有染過頭髮也沒有擦過甲油。對了,我也沒有再折騰我的頭髮要栗子色並且挑染藏些金褐色以求創意,全世界都關上自家大門的三年大疫,仿佛與地球一起休養生息。三年後的今年,病疫趨緩門戶大開,同時迎接了我的花甲之年。

我搬家了。重新用雙腳探索這個小鎮的所有人事時地物。花甲女人的皮膚像脫水的蘿蔔藏不住小裂紋和失水的皮相,膠原蛋白也不是吃豬腳就能補回來的,身體的線條也因為某種自然而然的理由緩緩走山。我沒有整面鏡子,甚至也很少照鏡子,看不到自己的臉,但是低頭就看到自己漸漸寫著花甲兩個字的手。

所以。當巷子裡開了一家美甲屋,某一天我就走進去了。這一次選了悶光的秋香綠,無名指則以夜色碧空掛上月鈎,在心意上迎接了秋天,但明明台灣幾乎每天都還熱得要死。花甲的我,久違做了美甲。

在北京,人民幣20元一次的法式,就在商場的角落,沙發椅子一路排開,農村來的女孩在北京的大商場有一張椅子埋頭吸著客人的指甲粉,賺著微薄的抽成,每天每天累積技術和金錢,好回家給爸爸媽媽翻修房子。那是2005年。後來我在三里屯預約高級會所一般的包廂,讓穿制服的美甲師幫我上白色的法式指甲,最低定價是299元人民幣,那是2011年。回台北休假的一次機會在忠孝東路四段明曜百貨巷子裡的美甲工作室,則是訂價900新台幣。北京從奧運之後,開始也有國際化的勢頭,光是美甲的消費,原來也趕過台北了。2019年首爾美甲的價錢是五萬韓元。這一次,小鎮巷子裡兩張椅子的美甲工作室,收我800元。

我不需要武裝戰備並前去沙場展示我的魅力,我的秋香綠和夜色碧空掛月亮,是我花甲之齡小小的遊戲之作。這樣的手還是喜歡做飯喜歡切絲喜歡洗碗甚至打包廚餘跑垃圾車。不同於張示什麼不入流的藝術品味和社會形象,這一次純純只是女人的虛榮。花甲愛漂亮,單純取悅自己而已,除去以前什麼幹練女主管莫名的心理暗示,下一次擦個法式指甲,也可能只是單純的喜歡白色的一抹彎鉤而已。



*美甲的傳說...然後並沒有留下證據。呵呵。(這家68元人民幣的美甲店,是在三里屯SOHO的樓裡)

2013年美甲傳說.png

 

* 做了美甲之後,好像覺得自己也沒那麼糟糕啊。能激勵自己活得興味盎然一點,即使這麼浮誇,也不要一直對自己批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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