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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的七月我剛到北京D社上任的時候,這個公司雖然叫做廣告公司,但是六點一到大家都火速下班了。創意部的主管,頭銜給到創意總監,那個男孩子總是五點五十九分關電腦,六點一到就飄走了。據說這個公司虧損了八年,日本人派了一個國際業務局的總經理過來整頓,也只是到任幾個星期。源總從營業部的人得到舉薦(是我在H社冷宮部的夥伴,那年把業績做足了,冷宮部頭也不回地紛紛掛冠求去),說這個台灣人不僅可以勝任創意部的工作,連業務部也能管,但是稅後薪水要得比本地人多,我就在見過總經理一面之後又回到東三環開始社畜的生活。
 
一上來就給我震撼彈。 三個星期後原來的男總監說不習慣跟女性主管合作,所以自己提離職,私底下拼命罵業務部的噁抗,說是蓄謀銃康,就是想要弄死他。三個星期來見過他們做事的態度和方法之後,我想的是日本總公司不收掉這爛攤子簡直就是慈善事業啊。8年虧損誰能救!
 
當我開始用標準作業流程推動工作之後,創意總監還只想做官。他求去剛好符合了總經理的算盤,這個公司的員工都是混吃等死,如果要lay off必須給到足夠的退職金的,但是主動辭職則一拍兩散,一別兩寬。
 
創意工作永遠都是以討論修正執行,再修正再微調執行的手工作業為基調。創意部開始不習慣稍微加點班的工作,只有文案鄭岩說加點班不會死人的,等於是給我很大的支持。我那時已經修正我原本和氣生財的求生之道,轉變成逆我者亡的狼性操作,我說他們是賠錢貨,在一家公司低薪資沒加薪也窩著,因為出去也沒人要,所以沒人敢走....你們要不要相信我,一起做點不一樣的事,至少我讓你們下一次找工作時會有要求薪水的底氣。
 
我盡量不讓他們加班,但我要求每天早上九點鐘必須到崗。鄭岩說我們可能是全北京創意部早上就能見到人的公司。(哈哈哈這個有好笑,但我們做到了。)
 
我讓他們加班也能吃飽,晚上要加班一定買飯招待(公司原先只補助10元人民幣誤餐費),並且盡量在10點之前收束一天的工作,這樣就能確保我明天九點看得到人在工位上。後來的三年裡,漸漸的加班變成我們生活的常態。但是,我們終於不是賠錢貨。除了北京的業務,我們還出門去支持上海分公司的業務,有戰略思考也以北京為主,日本總公司國際業務局發獎金,我們也領了日幣來顯擺,日本總公司的教育訓練課程也專門為北京公司跑一趟。我們是真的做事了,賺到錢了,給自己加薪了。
 
人生或公司的機遇都是一波一波的,等我們加班加到一個常態,其實也是會累的。加點班不會死人的,但一直加就不一定了。
 
於是課題變成,到底是要辦一家員工待著和諧舒服的公司,還是一家業績很好但好操的公司????????這成了我後來的迷惑。
 
一般人認為去上班就是「有人養」,時間到了領薪水,了不起進個大公司,福利好一點,至少確保多吃一點、吃飽一點。因此如果公司一旦讓人感覺多挖你一點時間,讓你多付出一點,馬上就有抵觸的情緒,為什麼?因為薪水加上加班費也不能解釋你心裡「被剝削」的情緒。大體來講佔點公司的便宜倒無可厚非,因為你覺得自己值得,公司也不應該跟你計較。
 
反過來想的人不是沒有,只是少了點。為公司創造利潤、為自己創造價值,公司賺錢了就能要求加薪,給公司打工,也等於我自己拿公司練手,無論如何今天比昨天強大,今年比去年有奔頭- 把公司當成培養自己成為經營管理者的細胞基地,我碰過一兩個這麼想的求職者,他們渴求新知,不恥下問,通常自告奮勇,勇於嘗試。
 
難道「心甘情願於公司的剝削」嗎?憑什麼讓這樣好用的人「奶」公司其他按時打卡的冗員或沒有生產力的勤奮的笨蛋?這時候,我倒希望看到這裏的人,冗員或笨蛋都不會是你。
 
除非一個公司無心創造業績,不能成為一個人發揮才能的戰場,那麼,求去是必然的結果,否則誰要跟廢柴公司鬼混浪費時間啊!
在銀貨兩訖尊重勞動合同的前提之下,這當中不存在「公司豢養我」的概念,而是今年想要拿多少錢,靠本事來拿。
通常我說過這個概念讓對方清楚明白之後,他們的眼睛都會變得亮亮的,因為沒人跟他說過這個。那麼問題又來了,老闆,你認為創造讓員工愉快的工作環境與成為一家創造利潤的公司,哪一個比較重要?!
 
 
奶大一家公司其實是做員工的價值。微妙的平衡非常難,但捐出性命的過勞真的不值得。
但願你有奶大公司的本事,也有不壓榨自己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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