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過年打了一通電話給妳,我說家裡正在裝修,有點忙,裝修完了,請妳到家裡玩。妳說好啊。

裝修完了我累死了,一直沒敢大肆宣張請朋友來玩。之後給自己放大假去了京都,又是一身勞損回到台灣,努力歇著,幾乎誰也沒見。

有時看著電話連絡簿看到yoko的名字,特別有感覺,因為欠妳一次到家裡玩。

 

 

 

最近在想該請妳來家裡坐一坐,卻又作罷,裝修後的客廳沒冷氣,端午以降夏至以後的台北要熱死了,看著電話的yoko,還是沒有撥電話。約出去喝咖啡也是可以的,但我懶。病著的我自己有一千個理由不出門,除非是看醫生。

然後我也不怎地福至心靈上了FB,就看到yoko的安息追思會海報了。

這兩天一直想到yoko,原來是這個原因啊。走了,走了,yoko走了。

 

 

 ---因緣如此這般---

1990年。我到了忠孝東路4段的新辦公室,這是一家新成立的跨國投資日資廣告商社,中高階主管基本配備是日文很厲害,那時候我的日文剛上完第一冊的第13課。

大部分是留日回流的同事,yoko除了是文案,後來接下了企劃部門主管之職,統籌企劃,調查和資料管理室。1990年,我和yoko在忠孝東路4段的辦公室當上了同事。

我的工作有一部分仰賴企劃室提出市場戰略方向,在我還沒有長出這個功力之前,yoko是我的市場戰略老師。

那時候台灣的社會氣氛還是以日本為師,先進的企劃工具和觀念,都靠企劃部和yoko準備好"食材",

切煮甚至咀嚼之後,精神義理地翻譯給創意部。

那段時間我的胃口很好,吃得很營養,成長快速,種下了一個種子:

要成為優秀的創意,先要把自己跟消費者綁在一起,要讀懂調查數據,還要扒開舊觀念,找出新思維,資料歸納整理要工具要功夫,要有上台報告讓客戶買單的魅力。

這成了我後來10年的晨練馬步。

 

10年之後,我和yoko前後腳離開這公司,離職時yoko貌似心情不甚平靜,但我們相約未來有機會要再合作。

2000年以後,yoko一直是廣告公司總經理了。而我幾經輾轉,到了中國。

台灣廣告的市場規模越來越小的時候,我們提著箱子去了中國。一來是找更大的舞台,找更難一點的挑戰,一來也是為了40歲以後想要成為的自己。

2007年在北京重逢,yoko拖了小行李箱抵京,我們在北京東2環保利劇院邊上的雲南餐廳吃了一頓飯,她就來北京D社上班了。

我們在北京並不常見面,我,yoko,kent,三個人偶爾聚會聊一聊。

有時候yoko又急件找不到人做,我就出馬捉刀。

像這樣的君子之交。

 

罹癌的消息傳來之後,再看到yoko是頭髮一根不剩的她。但這人面容依然是眉清目秀的,笑容滿面的。

那一天我們在入秋的北京三里屯使館區,一家有露台的咖啡館喝下午茶。

她回來了。

我這人的悲觀情結是這樣的,我知道來日無多。我這人的悲觀情結的反向操作是,既然來日無多,我們現在就不要浪費時間,要記得笑。

所以,我們見面總是很開心。

見面也不用多說什麼,見面就是一種打氣的方式。

yoko終究是離職回到台灣。這人也沒閒著,又接了工作繼續做。然後遊說我也回台北,一起合作,我自己千頭萬緒,yoko貌似又進出幾次醫院,後來工作也不能了。

再後來就是今年過年的電話。

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北京三里屯。

我們最後一次電話是過年的問候。

我們是老人類,不在FB,不在line,不在wechat,不在簡訊,只在想起來的時候撥一通電話問候。

我手機裡面這個電話,看來是沒人接了。

(果然。撥了一通電話出去...沒人接。)

 

 

 

 

我就這樣欠妳一次"到我家坐坐"。

妳要去的地方,是一個天堂,那未必是我們將來再次相遇的地方,因我不敢奢望,所以,妳自己...就一直照妳的信念如此這般的飛翔吧。

0623早上的追思會我就不去了。

親愛的yoko,我這樣懷念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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