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主 亂燉

很久很久，N久N久，久到我忘記到底有多久沒有經歷過颱風這件事。

在我城居遊的這段時間遇上鳳凰了。

沒有新聞台24小時的颱風預告，憑藉著窗外狂颳的風和颱風前一天的詭譎夕陽，推斷颱風來的節奏。

921紀念日這一天是星期天。早上似乎還風平浪靜的，傍晚開始狂風驟雨。颱風真的來了。

我這種一放假，日子就過得七零八落的人生，根本沒有任何準備。快大半夜了，實在餓到極致，只好出門跑去小七買戰備物資。

假日的台北市似乎比平日安靜，在這個颱風夜的晚上就更是車杳人稀。

少有的寧靜，在這個叫做台北市的城。

我記得921唷。

那天，時間剛跨過9月21日沒多久，便天搖地動了。搖了多久不確定，但是那種搖法卻是此生第一次感到不尋常。

我與你躺在客廳的地板上，把肯德基送的收音機拿出來探聽災情，啊，有房子倒了。

清晰的記得當時的情緒，不安。

但是有你在我身邊，又覺得全宇宙塌下來也不怕的。

你安慰我，讓我睡下。

是不是因為有你的安慰，所以我總是可以直率的把害怕表現出來?如果是比我弱小的人在我身邊，恐怕我就要搶著當保護者了。

至於你害怕不害怕，當時的心情怎麼樣，我沒有問，所以我不知道。

災難如此切身，但我們好像是幸運的人，能夠躲過一劫，是被老天寵幸的傢伙，有一種幸好幸好的安慰。

從1999年開始，全台灣多了一個紀念日，叫做921。在1999年，我們剛剛新婚的頭一年。

幸好我們是一起的。

記得"那一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這部電影裏面描述的921歷險，所有的人都在打電話，想要知道最親愛的人是不是平安。男女主角拼命的打那個不通的電話，一直走一直跑，以為可以找到信號強一點的地方，多麼迫切緊張卻是平日裏隨手可得的一件事，放在災難裏面，甚麼都不是。

幸好我們是一起的。用牽手，確認對方是活著的，確認在災難裏面，我們倖存。

後來的日子雖然夾雜著全台灣人的淚水，24小時救災進度以及死亡人數的攀升，我們依然可以過上我們竊喜的小日子。

平安。記得嗎，我總是說平安就好。

2014年922，鳳凰颱風來了。

這夜半一陣一陣的雨勢未歇，聽著台北的雨聲，夜不成眠。從休假以來多不成眠。

只有心理焦慮的靈魂才會這樣唾棄眠床。因為那床好像在取笑一個沒有睡覺能力的傢伙。

鳳凰，這個名字這麼美麗，卻是一個颱風的名字。你們給颱風取名字的傢伙啊要不要這麼有創意。

對著鳳凰這麼高貴大器的名字，這個颱風還會客氣嗎?

我就醒著看看他怎麼個好威法!

又下大了。

剛剛把LMH唱著歌的油兔頻道關上，窗外瓢潑的雨勢更是不客氣的把音效變得更立體了。

在北京生活的日子幾乎不可能有這樣的雨勢，這種下雨的氣派，這種下雨的5.1聲道環繞音響，加上偶爾的風切聲，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從小就明白的自然演出，陌生的是，我，好久沒有在這樣的聲音裏，穿梭在窗外的黑和家裡的燈光之間，也好久沒有自己一個人聽雨。

停車場的燈光就在我的窗外，探頭一看，雨幕讓燈光像是打了柔焦鏡似的，暈暈糊糊的，非常好看。

一定要在颱風的夜晚才有這樣的燈光饗宴。

大滴大滴的雨滴速度飛快的一起降落，落在隔鄰家的鐵皮屋頂。這種交響樂無論如何在任何一家錄音室也做不出來。

窗外叫做大自然今晚登台，窗內叫做居遊者的颱風假期。

再過幾個小時天就亮了。

天亮的時候，這位名字相當高貴的鳳凰大人，請你無病無煞的走吧。

不送。